如果我爱你,春风十里不如你……

  笙一  

和你走过的八〇年代(一)

翻硬盘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这个,无聊的时候写的一个故事,有点长,不过现在就是个坑的状态,故事里很多事情都是我生命里发生过的,文笔很烂,想看的亲就看个乐吧,别笑我。


第一章:穆子唐



一九八三年春,北京,雨儿胡同。

清明节后的第三天傍晚,斜阳夕照,燕子归巢,街上熙来攘往,行人步履匆匆,胡同里各家的烟囱里冒着各式味道的烟气,此间,一片宁静安逸之景。

刘老爷子牵着大黄正朝胡同口走,迎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奔跑声,紧接着,三五个小孩成群结队甩着书包朝胡同的最深处呼啸而去,不知是谁故意调皮,照着大黄的屁股猛踢了一脚,那大黄被惊的窜了起来,一阵“汪汪汪”的叫个不停,老爷子正仰头盯着树梢上一窝叽叽喳喳的雀儿看得出神,猛的被大黄一抽,差点一个趔趄,他赶紧用力拽住狗链子,嘴里接着啐了一口:

“又是你们这帮小兔崽子,下次看我不逮着你们狠揍!”

其中一个满身泥水的小孩略停了停脚,转头冲老爷子伴了个鬼脸,不等老爷子再骂回来,他已经快两步跳进自家大门了。

一进门他就扯着嗓子喊:

“老子回来了——”

“胡闹!成天没大没小!什么老子老子的,我他妈才是老子!”那家里传来一阵中年男子的声音,夹杂着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盆声和忙忙叨叨的脚步声,吵个不停,“给我回来!上哪儿去!作业写了吗就跑!”

“一会儿回来再说!”

那泥巴小孩窜出家门,手里攥了一把玻璃弹球,沿路呼朋引伴,将刚刚跟他一起放学的几个孩子又重新招呼到一起。

“去哪儿玩?”其中一个小孩边跑边问。

那泥巴小孩也不说话,只自顾自的超前跑,后面几个没头没脑的跟着他,直至胡同最西头那间最大的宅子停下来。

“唉哟卧槽!你慢点啊!”

后面的被他没来由的停住脚步打乱了阵脚,一个没刹住差点撞到跑在他前面的那个,嘴里碎碎念地埋怨起来。

“别说话别说话!”

泥巴小孩一边回头拍打后面几个,一边用食指抵住嘴,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几个人心领神会的在边上一家门口堆砌的废品垛后面潜伏了下来。

只见那大宅子的大门红漆斑驳,四仰八叉的敞在那里,像是有人进去过。

“我妈说这房子没人住的……”躲在最后一排的小孩话里带着虚腔,“不会是闹鬼吧……”

“屁话!青天白日的哪儿来的鬼!”

“那这会儿也快晚上了……”

“闭嘴!别胡说!”泥巴小孩虎着一张脸,吓得另外的孩子不敢再支声,只剩下往后退的份儿。

泥巴小孩慢慢站起身,放慢脚步试探着朝大宅子里走进去,剩下的几个你看我我看你没了主意,最后推推搡搡的还是跟着“老大”往里去。

泥巴孩子不顾身后的那几个,一路绕过了影背墙来到了宅子里——那是一间大四合院,正对的一间屋子最大,像是个客厅,他蹑手蹑脚小跑过去,悄悄趴在窗子上往里瞧,里面空空旷旷除了一张沙发一个酒柜,就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他不禁有些沮丧,转回头来又看了一眼东边的屋子,那屋子破旧,窗子上的玻璃破了个洞,用报纸糊着,风吹过去哗啦哗啦响的人闹心。

他走下台阶,冲着身后的几个胆小鬼说:

“这房子根本就没人,风把门吹开了,瞧给你们几个吓那熊样儿!”

“可是……可是老大……”几个胆小鬼集体用手指指西屋,“那屋好像真有人……”

啊?泥巴孩子不信这个邪,大步流星坦坦荡荡,几步就走到西屋的窗下,朝里一看。

“我的妈呀……”这一看不要紧,他吓的倒抽一口冷气,转过头就埋怨起来,“你们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胆小鬼们撇着嘴表示“我们已经告诉你了。”

待他再转回头去,窗子里面赫然多了一张白皙皙的脸,正和他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猛地一看他差点吓得背过气,定神再看去,那屋里的人似乎比自己矮一截,正踩着自家的床板朝外看,他看上去和自己的年纪似乎差不多,只不过皮肤白嫩嫩的,眼睛大的水灵灵,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这么干净漂亮,他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念想:

“女孩子……?”

“……”

他犹豫着,又仔细看了看,那瓷娃娃虽然生的娇弱,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男孩。

“好吧好吧,是我错了,我叫向宇,你叫什么啊?”

“穆子唐。”瓷娃娃的声音隔着玻璃,清清泠泠,像是秋日里后海的水,冰得透心儿凉。

“什么……糖?”

向宇没听清,只听见一个“糖”字,于是脑子里竟想到了宋阳家小卖部里卖的那种方块形的果汁糖,剥一块放嘴里,一股的西瓜清香,不知道这个叫什么糖的是个什么味道……

“你家就你自己吗?你妈呢?”向宇一边问,一边四下踅摸了几眼,看穆子唐屋里除了大衣柜就是一张单人床,基本就没什么东西了,他看穆子唐只摇头不做声,接着问,“那你爸呢?”

“……”

穆子唐静默的看了他一眼,一只小手在胸前紧了紧,半晌还是没出声,向宇盯着他那只白嫩的手,心想,若是没有这层玻璃,我肯定要去摸摸的。

“老大!老大!”正出神的时候,身后有人悄默声地提醒他,“咱们快走吧,万一他爹妈回来咱们怎么说啊!”

向宇只顾着看穆子唐,脑子里已经把擅闯大宅的事忘的一干二净了,要不是有人提起来,怕是等到这家大人回来他还一直留在这里花痴。

“我先走了!等明天再来看你啊!”说到这,向宇跟着其他几个人朝外走,一边走一边还不住回头看几眼。

穆子唐在窗前一直望着他们,直到他们都消失在影背墙之后。

原本向宇想着第二天再去穆家看看,可愣是没想到,到了穆家,一切又恢复了往常,他有些奇怪,想着穆子唐可能是跟着他家大人串亲戚去了,于是没所谓的回了家,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每天都去穆家看一眼,那穆家依然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他有些沮丧,甚至开始怀疑穆家从来都没有人回来过,那天他眼花了,看到的穆子唐只是个鬼影,然而,就在他准备遗忘掉这件事的时候,穆子唐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生活中,而这一次他的出现,令他有些惊讶。

期末考前的最后两个星期,向宇在学校门口意外的碰上了形单影只的穆子唐,他背着书包,穿的还是初次见面时那件青色的衬衫,黑黄格子的背带裤,脚上踩了一双干净的白网鞋,只是他精神很好,乍一看上去像个小绅士,和那时被锁在屋子里的可怜巴巴的小孩完全判若两人,唯有一点相同,就是不爱说话。

“你?”向宇又以为自己眼花了,这一次他睁大了眼睛走到穆子唐的跟前把他从上到下使劲的看了一遍。

穆子唐不说话,只站在校门口的一动不动的任由他瞧,末了,向宇又问了一句:

“你是又回来了?”

这句话来的没头没脑,穆子唐更不说话了,向宇也觉得没意思,干脆扯开说:

“你也来这上学啊,哪个班的?”

向宇发觉,他一见到穆子唐就觉得有好多问不完的问题,仿佛穆子唐就是童话故事里身世曲折的公主一般,他定要从他那里问出个所以然。

穆子唐依旧是那个清清凉凉的后海声:

“五(2)班。”

“我们班啊!”向宇一听就乐了,自来熟似的拉起穆子唐就往里走,也不管穆子唐乐意不乐意,就那么一直拉着,好像和他从出生就认识了。

“我要先去找老师。”到了班级门口,穆子唐硬是把手从向宇手里抽了出来,头也不回的径直朝老师办公室走去,向宇摸门不着,站在门口喊:

“你找老师干嘛?没写完作业啊?”

事实上,没写完作业的是向宇,第一节课就被老师罚去站走廊,悲剧的没有赶上穆子唐的自我介绍,连课间加餐都没得吃,饿的他肚子咕咕叫,加餐结束后,穆子唐走到他跟前,从裤兜里掏出一只鸡蛋,左右瞧瞧没人,一把塞进了向宇手中,向宇惊讶的看着他,只听他说:

“下课人多,你上课吃吧。”

然后穆子唐就又被班上一群好奇心爆棚的小女生拉走了。

之后向宇就再没机会和穆子唐单独说话,连为那个鸡蛋道个谢都做不到,穆子唐人缘太好了,班上无论是男生女生,只要一下课,他的课桌前就被那些前来问这问那的学生围的水泄不通,向宇坐在和他隔了两排的斜后方,只依稀听见什么“国外”和“买卖”什么的,其他的就不得而知了。

晚上放学,向宇硬是拉着穆子唐一起走,绕过了和他朝夕相处的那几个小伙伴,他难得地没有塔拉着他那双半新不旧的片鞋在胡同之间乱跑,也难得放过了大黄的屁股……

穆子唐一路上没说什么话,安静的像一团人形空气,他任由向宇拉着,听着向宇在耳边不停聒噪,有一搭没一搭的简单回答。

街坊看见他们有些奇怪的窃窃私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向宇大大咧咧不当回事,而穆子唐心里有些长草,在离自家门口只有两间房的地方,穆子唐突然停下脚步,吓了向宇一跳,他发现穆子唐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些许怒色,有些疑惑,正不知所措间,他顺着穆子唐的目光望过去——穆家大宅的门前,停了一辆锃光瓦亮的高档轿车。



评论
热度(9)
© 笙一 | Powered by LOFTER